土豆的風格
想起土豆,忍不住要撲哧笑出聲來,太普通了吧,有什么好寫的呢,圓滾滾的滿地都是,像農家皮實的叫“二狗子”的男娃,一副潑辣茁壯的模樣。是的,樸拙的土豆成麻袋地在廚房墻角里扔著,向來不被珍惜,有人說它“格沒有茨菇高”,它也不生氣,仍然憨頭憨腦地笑著,舍得一身剮,把自己奉獻到人類的餐桌。
土豆確實常常要遭受千刀萬剮的,那尋常的一盤土豆絲,誰想過,土豆挨了多大刑罰?廚師們喜歡用它賽刀工賽技藝呢。切得細如發絲,清水里泡去多余的淀粉,配青椒、配紅椒,配木耳或者肉絲,灶火上幾番翻滾顛簸后,登堂上桌,閃著玉一般的瑩瑩光澤,脆生生的,嫩嫩的,是許多人喜愛的家常菜。
我家吃土豆,喜歡與牛肉一起燒,配兩個熟透的西紅杮。牛肉與土豆算尋常搭檔,拉上西紅杮,估計也不是我媽媽的原創,卻是我家雷打不動的經典搭配。牛肉燒得噴香酥爛,肉汁與西紅柿的汁液一起,把土豆陶醉得風味別具,又鮮又沙又面,可以當饃飯來吃。其實土豆的身份本來就不局限于蔬菜,它是兼司糧職的,淀粉含量很高,用它做成的粉滑爽筋道,比面條還要美味。那年去鄭州,見遍街都是土豆粉小吃店,像煮面條一樣煮熟了,下在漂著紅辣油的湯汁里,筋道順滑,顫巍巍的,掛著紅亮的湯汁,麻辣鮮香,非常可口。遺憾的是,我的家鄉宿州少見此食。
身兼蔬菜和糧食二重身份的土豆,吃法多得眼花繚亂,烤薯片炸薯條煎土豆餅蒸土豆泥拔絲土豆等等,數不勝數。夏天里我媽喜歡做土豆泥,蒸熟的土豆按成泥,摶成球狀或者梅花狀,放冰箱里涼一會兒,端出來澆上蜂蜜或藍霉汁,清涼又爽口。這算土豆精耕細作的吃法吧,粗獷的吃法是直接烤著吃。有個暑假去草原天路玩,那兒真是個好地方,起伏的丘陵上綿延著無邊的綠草,一群群駿馬甩著尾巴啃食草兒,大朵大朵的白云浮在小山包上,風涼涼地吹著,真爽。在曲曲彎彎高高低低宛若夢境的天路上慢慢行駛著,游覽著,一個上午的光陰轉瞬就過去了,肚子識時地咕咕唱起,就在這個時候,看到了裊裊一股炊煙,原來,是個賣烤土豆的路邊攤。十塊錢四個,黑乎乎的大土豆拿在手里,已經顧不上燙了,左手搗騰到右手,嘟著嘴不停吹氣,小心地揭掉黑皮,露出金黃的瓤來,咬一口,又沙又面,香噴噴的,那份甜和糯,直逼烤板栗的味道,饑餓難耐的我一口氣吃了兩大個。
賣烤土豆的老大爺,顴骨很高,嘴唇凹陷著,不大聽得懂我的“宿普”,他比劃著,推銷生土豆,紅皮的,忘記了多少錢一斤,路過的許多人,都成麻袋成麻袋地買了,放進后備箱拉走。看起來,張北草原的土豆很受歡迎。我也此時才發現,剛才吃的黑乎乎的烤土豆,原來都是紅皮的。大爺身后就是一片土豆田,行行土豆秧棵棵碧綠,正開著雪白的花,白瓣黃芯,一朵一朵,在風里顫顫巍巍,白浪一般,向后面的高坡綿延而去,有質樸的土豆從未對我展示過無限風情。
學名馬鈴薯的土豆的還有很多別名,地豆、地蛋、山藥蛋,都像“二狗子”一樣皮實和鄉土,像赤著腳刨地的農人一樣樸實厚道。曾經學過一篇課文《小二黑結婚》,寫的是鄉土的事鄉土的人,用的是鄉土的語言。文中描寫小芹媽,說她那擦了粉的臉像驢屎蛋子下霜,每次讀來,都讓親見過驢糞霜的我笑到抽筋。太喜歡趙樹理這種風格了。趙代表著當時的一個小說流派——山藥蛋派,此派名稱起得太可愛,完全就是大巧若拙的土豆風格。如果還有一個茨菇派,華山論劍,誰的“格”更高,我愿意把票投給土豆。
■ 張開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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