母親喜歡花，甚至可以說是癡愛。她對花不挑揀，幾乎所有的花都愛。她總說有了花，日子過得有奔頭。北方到了冬天，花就枯萎了，不過母親有辦法，尤其是新年到來時，她必定要過個“花樣新年”。

我們小時候，冬天尋不到花，母親會養些青蒜當花看，這種做法類似文人雅士的“歲朝清供”。母親沒聽說過什么歲朝清供，她只是單純喜歡花草。給新年增添點兒新氣象，就會覺得新的一年會過得非常美好。后來生活條件好點了，母親每年新年都要買一盆水仙花，過一個“花樣新年”。

母親的“花樣新年”，在近年里有了一定排場和規模。10年前，家里的日子富裕了，有條件買很多花了。老家附近有一個很大的花草市場，里面各種各樣的花都有。母親特別開心，可勁兒買花。我們打趣說她是“野蠻消費”，她不懂什么叫野蠻消費，但知道是使勁花錢的意思，就說：“我就喜歡野蠻消費，冬天買花的時候真開心，覺得把春天都買回來了。”還別說，母親的話蠻有詩意的。

新年時，母親的屋子里擺滿了花。窗臺上，茶幾上，沙發一側，甚至床頭，到處是花。花的種類繁多，水仙、風信子、滿天星、蟹爪蘭、紅掌、君子蘭，有些我都叫不上名字來。母親對這些花了如指掌，把它們養得特別好。我提醒母親，有些花不適合養在室內，對身體不好。母親說：“不養在屋子里咋辦？放到外面就凍壞了。”我家老屋只有一間屋子有暖氣，母親把花全放到這間屋內，晚上跟花一起入夢，她覺得很滿足。我在網上搜索了一下，確實有些花不適合養在臥室。為了滿足母親的心愿，我把西頭的房間也接通了暖氣，這樣可以把西屋當個專門的花房。這下母親高興壞了，直夸我孝順。看來孝敬父母，關鍵是摸透他們的心思。

冬天有了專門的花房，母親的養花熱情更加高漲。這不，新年要到了，母親一趟趟往花草市場跑，又開始了“野蠻消費”。以前她都是養一些便宜花草，有青枝綠葉或者能開花就行。在母親看來，每一棵花草都值得珍愛。不過這幾年，她嘗試著養一些牡丹、蘭花、金桔之類，養得也非常好。尤其是今年，她開始注重選一些有美好寓意的花，比如富貴竹，寓意新年富貴滿堂，還有發財樹和鴻運當頭等等。有了它們，家里越發喜氣洋洋。

溫暖的陽光照進窗子，母親坐在花草中間，笑瞇瞇地看著花兒。水仙花正含苞待放，蟹爪蘭已經花開一片，蘭花也幽幽吐蕊。母親輕聲細語地說：“有了這么多好看的花兒，日子才像日子呢！”她像是跟自己說，也像是跟花草說。有空的時候跟花草們說說話，成了母親的一大樂事。

前幾天，我去花草市場買了一盆長壽花，當作新年禮物送給母親。歲歲年年，我能陪母親過一個又一個“花樣新年”，也是一種幸福。

王國梁