童年紀事
誰的記憶里沒駐扎著一個揮不去的童年呢?那些捉螞蚱、割豬草、烤毛豆的兒時歲月,那些打麥場、小河邊的陳年往事,如夜空繁星,經常會在閑暇時涌上心頭。
冬陽下的村莊格外矮小,百木蕭條,一望無垠的麥田上包裹著晶瑩的霜花,頭頂偶有幾只寒鴉飛過,一片沉寂之中,是我和小伙伴唧唧喳喳地歡叫。我們跑到光溜溜的打麥場,圍上鮮紅的圍巾,模仿戲臺上的男女,不著腔調地唱一段古戲。用細樹枝自制馬鞭,上面綁著長短不齊的花布條子,作一匹虛擬的駿馬,把它高舉手中,左甩右擺跑向村頭,威風凜凜地來一段《穆桂英掛帥》。
誰也沒有我們會玩,玩得花樣百出,別有心裁。最尋常的就是縫沙包了。縫沙包要從家里“偷”糧食,有時候“偷”得不夠專業,會被家長逮住罵個狗血噴頭:“你們這群敗家的孩子,可知道這糧食來得多不容易!要擱在五八年,這糧食能救活多少人命!這小麥,這玉米,給小雞吃,還能下個蛋賣倆錢呢,縫那玩意有啥用!我看誰再敢糟蹋糧食,就餓他三天!”
我們興致高,那邊大人剛罵過,這邊玩心又上來了,縫毽子去了。縫毽子得有雞毛鵝毛,我們幾個一起,瞅準了誰家的大白鵝,一個眼神遞上去,立刻默契配合全力圍堵,疾風驟雨般猛撲過去,拔掉幾根粗大的鵝毛筒,疼得那大白鵝仰天長鳴,翅膀上直流鮮血。瞅準誰家的大公雞,又一呼百應,瘋狂圍追,不論大公雞怎么嗷嗷慘叫求饒,都要把它最漂亮的羽毛拽下來,美滋滋地插在我們精心縫制的毽子上,然后盡情玩耍。有時候,鵝主人、雞主人不給我們小孩子計較,只是數落幾句,他們心疼自己的鵝呀、雞呀遭的罪。有時候會找大人告狀,我們就免不了挨一頓訓斥。
“打蠟子”也是經常玩的游戲,把那個小木棍敲得漫天飛。大哥家的女兒小我兩歲,生得伶俐可愛,是我的小跟班。那天玩興正濃,她拽著我的衣服鬧著非要回家,叫她閃開,她固執地扯住我的衣角不松手,我著急了,一心想把她甩開,就來了一個九十度大轉彎,接著揚起棍兒……沒想到,不但沒甩掉她的手,還不偏不倚地把棍子敲在了她的額頭上,頓時鮮血直流,看著嚎啕大哭的小侄女,我嚇呆了,后悔莫及,扔下棍兒,要背她去醫院。
在場的幾個伙伴攔住,說:“你還是趕快躲起來吧!待會兒你哥和你娘來了,非打死你不可!”說話時,大哥聞聲已經趕到,心疼地抱起我的小侄女,一邊往醫院跑,一邊回頭說:“等娘來了,不打死你也得剝你一層皮。別傻愣著了,趕快找個地方躲起來!”
我萬分驚恐,一溜小跑鉆進了嬸嬸家的紅薯窖。緊接著,就聽見母親瘋了般地呼喚我的乳名,我蹲在地窖里大氣也不敢喘。我知道,母親平日對我這小侄女疼愛有加,但凡小侄女的事情牽扯到我,吃虧的總是我,不是挨訓就是挨揍。這一次估計會被嚴懲!
我忐忑不安,好害怕好緊張,擔心小侄女會不會死……可憐巴巴地躲在紅薯窖子里,等候最糟糕的安排。我的好伙伴們一直不肯離去,他們在窖子周圍徘徊,偶爾會趴在窖門口悄悄地向我傳達外面的情況。
耗到人們吃罷晚飯的時候,我在紅薯窖子里迷迷糊糊地被幾個小伙伴吵醒了。窖門已被打開,順著一道微弱的火柴光,母親的面容出現在我眼前,她的手伸了過來,巴不得一下子抓住我一般,急切地一聲又一聲呼喚我的乳名,催促我趕快爬出來。
我心有余悸,怯怯地縮在里面說:“不,你會打我的。”
母親哭了,低聲說:“不打你,真的不打你,快出來吧!聽話,好嗎?”
我半信半疑,爬出了紅薯窖子。那一次,母親真的沒有打我!
小侄女的額頭縫了幾針。時隔三十多年了,不論長發還是短發,她總是留著劉海,為的是遮住那道疤。
每當想起此事,我都止不住愧悔和心疼。唉,那云彩一樣絢爛又飄渺的童年啊,天真得可愛,也莽撞得可愛……
彭美麗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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