伏天也風雅
伏天炎熱,大自然開啟燒烤和蒸煮模式。人無處可逃,動不動就大汗淋漓,實在夠無奈的,哪里還有風雅可言?其實,風雅是一種生活態度,與周遭環境無關,只與自己的心境有關。
提到風雅,我首先想到的是《浮生六記》中的蕓娘,那個把凡俗生活過得詩意盎然的女子。她在炎夏時節妙手制香茶,書中寫道:“夏月荷花初開時,晚含而曉放。蕓用小紗囊撮茶葉少許,置花心。明早取出,烹天泉水泡之,香韻尤絕。”這可真算得上風雅至極了,蕓娘晚上把一小撮茶葉放到荷花的花心,一夜熏染荷花之香,早上再把染有花香的茶葉取出來,用泉水烹茶。伏天如果能喝到這樣的一杯茶,無論天多熱,心中都是清雅安寧的吧。
我想象著,蕓娘不僅制作荷香茶,還會優雅地賞荷。賞荷亦是一樁雅事。伏天荷開正盛,那接天蓮葉、映日荷花美得讓人心驚。荷花為夏天代言,在伏天的烈日下灼灼而開。頭頂烈日,足陷污泥,荷花卻絲毫不受影響,卓然獨立在無窮碧葉之上,永遠都是那么淡然美好樣子。荷花萬朵,十里荷香,炎夏營造這樣優美的意境,算是對人們的一種補償吧,畢竟炎熱夠折磨人的。荷花出淤泥而不染,濯清漣而不妖,優雅高潔,其氣質與蕓娘渾然一體。
炎熱伏天,別說親自烹煮荷香茶、觀賞荷花了,單單是讀書讀到這樣的片段,都會覺得無限風雅。恬淡自然的蕓娘,就像從書中款款走來,輕拂衣袖,給人帶來美好。這位“中國文學史上最可愛的女人”,自然而風雅,詩意而浪漫,她能夠把平淡的日子過得充滿生趣。
這樣說來,其實伏天無需刻意營造風雅,安靜地讀本好書就可能獲得清涼。書,是風雅的源頭。伏天各地都有曬書的習俗,有書可曬也是一件風雅之事。《世說新語》中記載:“郝隆七月七日出日中仰臥。人問其故,答曰:我曬書?!闭f的是東晉名士郝隆在伏天袒胸露腹曬在太陽底下,要曬曬肚子里的學問,這就是“袒腹曬書”的故事。這個故事俗中有雅,雅中有俗,十分有趣。伏天陽光最強烈,此時曬曬書,也曬曬舊物,如同翻閱過去的光陰一般,讓陳舊的物有了陽光的氣息,日子也有了光彩。
伏天可做的風雅之事很多,尋一處清涼之地,安放自己浮躁的心緒,也是不錯的選擇。李白的《夏日山中》寫道:“懶搖白羽扇,裸袒青林中。脫巾掛石壁,露頂灑松風?!狈觳环羴硪淮紊街行凶撸恍柘窭畎啄菢舆^于灑脫,吹吹山風,尋尋山泉,就足夠風雅的了。如果趁著月色進山,還可以欣賞到“明月松間照,清泉石上流”清幽之景,伏天也有了清涼的秋味兒。這樣的時候,結伴之人不必太多,一二知己即可。當你置身山林中,清涼的晚風泉水一樣蕩滌著,一定會覺得無比愜意。
炎夏有詩意,伏天也風雅。伏天可以靜坐窗前聽風,可以安居室內讀書,可以輕輕撥動琴弦,可以細細品味清茶……世事種種,皆可風雅。
伏天尋一份風雅,便可得一份清涼。人生在世,留一份安寧給自己。無論伏天多么煎熬,無論俗世多么喧囂,只要你懷有風雅的情懷,就能擁有一生的淡然寧靜。
馬亞偉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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