永不萎謝的合歡
七月,合歡花開,像云,像錦,像輕悄悄、縹緲的情思。
小城臨泉路上空,在七月,就鋪排開這樣的漫天云錦,緋紅流觴,云蒸霞蔚,群體影像呈現出一種高調的富麗。
但每一朵,并無富貴氣。它清麗,柔軟,輕盈。絨絨玲瓏傘,細細輕流蘇。薄脆、靜涼,有瓷器開片的訝然,也有碎裂開來的凄美。
它擔不起赤猛夏日雄壯的頌歌;它的厚薄,只是一首宋詞小令的規模,婉約清麗,情深意摯,低低唱給一個人聽。
合歡的迷人處,不只在名字討喜。它的葉片對生,兩兩廝守;廝守不算,還會朝開暮合,穩穩扣準了民間的審美心理。真的是,君生我生,你在我在,日出而作,日落而息。
再沒哪種花,像它,跟愛情貼得這樣近,跟吉祥貼得這樣近。《詩經》里,相愛的男女互贈香草,贈芍藥,贈白茅,也贈合歡,那時它叫“青裳”。“合歡蠲忿,萱草忘憂。”崔豹在《古今注》中云:“欲蠲人之忿,則贈以青裳。”有種古典的雅致和直抒胸臆的表白。
詩經之后,合歡,成為女人的圖騰。它總被拈來,表達女性的情感訴求。被,是合歡被:“文采雙鴛鴦,裁為合歡被。著以長相思,緣以結不解。”杯,為合歡杯:“并蒂花開連理樹,新醅酒進合歡杯。”扇,是合歡扇:“裁為合歡扇,團圓似明月。”衣襟上也繡幾朵合歡花,“長裙連理帶,廣袖合歡襦”,寄托著人生多少深意。
但我一直不太相信,合歡花的葉片,真的會“晝開夜合”。猶如手觸了含羞草,才相信草也含羞,有個晚上散步,我跑到合歡樹下仰望,發現它們果然“合”在一起:花朵,各自閉攏著;葉子,也兩兩相對,收斂著。
它們很淡然,很沉靜。那花朵,像極了一個女子,在夜色里,抱緊了雙肩,埋頭沉思。一遍一遍地懷想往事,它碎裂的花瓣,好似昭示著被撕裂的疼。
疼痛感,是一個愛著的人深入內心的唯一途徑啊;不管他愛的是什么,一株草,一個人,還是闊大的世界。
因此,合歡更像一類女人 。
白天,她身陷煙火,恪守著開放的職責,是花,是云,是錦;也擔著社會賦予的意義,是人們心目中和美的象征。她不會丟失自己的世界,自己的行走以及堅持。她用一顆安靜的心,一往無前地表達著自己與這個世界的情分。她筑起自己的精神廟宇,在那里,愛與悲憫是主題:愛家人朋友,愛人類,愛大自然,愛高山大川,愛花草蟲鳥,甚至包容傷害過自己的人——更愛正義和真理。
她是一枚永不萎謝的合歡花。
其實,未見夜合歡之前,我一直相信民間口彩里的合歡。它是相識相知,風流成趣,是世外高蹈的愛情,我感覺自己只配仰視。那些絕唱一樣的伴侶,唐明皇與楊玉環、孫中山與宋慶齡、蔡鍔與小鳳仙等等,他們的愛情便是如此。他們在時代的溫度里,飛霞流錦,高蹈飛揚;又在時代的風云中,留下云蒸霞蔚的傳奇。他們是民間的話本,是文學里流光溢彩的長調。
而現在我看合歡,分明只是民間女子,晝開夜閉,清醒自知。花滿滿開過,薄薄瘦過,清清涼過,便是一生中寧靜的四季。
那晝開夜合的,若是夫妻,更像鄉村小夫妻。《詩經》中常見的男人打獵、女人織補那一類。靜好、安寧的日子,想必也是合歡花一般,雖缺乏遺世獨立的風姿,卻深入內心,沉靜歡喜。人生如此清靜,是俗常煙火,是點滴真情,是幽遠的精神暗香。
□苦茶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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